小 茶
每日打开报刊,想避开一些“流行词”不可能,简直快想不起,不用这些词时,怎么说话来着。
喜欢听写散漫的话。随口说的话,像随手剥的水果,鲜灵灵。各种飞来飘去的话,鸟儿样活泼泼的,也像鸟儿,是各式各色的。
初到北京,觉得北京人真是个个会说话,人人都在说相声。一次,经过个菜摊,见小贩正在“乘胜追击”,冲着口角后离去的那位徐娘的背影找补:“别小白菜潲水,不嫩装嫩了!”
又是一次买点心,那家店的玫瑰饼新鲜的像开在嘴里的玫瑰花。我说“好!”店员回应声“好!”旁边一位提着玫瑰饼要走的二大爷也接过一声:“好!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还有次在公交车上,听位大嫂子对个耷拉着脑袋的小伙愤愤地说:“嘀咕啥,嘀咕啥,她算什么,她也就是个棒子面。等着,我给你介绍个富强粉!”
京嘴的俏皮是皇城根文化,后来打起背包到山西插队,不禁感慨天涯芳草处处了。
村里有个人唤“蔫溜溜”的社员,大字不识,却是号中人物。
一次,一个叫桂兰的媳妇在地里抹起眼泪,说娘家妈病了,实在想买两卷挂面回去看看。大家知道他男人吝刻,说,偷吧。桂兰说,怎么偷?柜门锁的如牢门,钥匙黑白挂脖子上。“蔫溜溜”在旁边叹息了:
当不得家,主不得事,守着柜柜没钥匙。
话落,村里一片爆笑,桂兰含着泪乐了。
一年冬天,村里的马车拉回煤来,各家去排队领。分煤的人锨把上长眼睛,铲给村干部的都是煤块,产给社员的都是煤面。“蔫溜溜”在旁缩脖笼着手看了会,开口了:
有面面的没面面。
没面面的有面面。
山西话喜用叠字,此话每句前面的“面面”指面子,后面的“面面”指煤面。
此话一出,画出现场干部、社员两副眉眼的高低。
(安长军摘自《今晚报》2002年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