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加山
傍晚回家,3岁的儿子突发高烧,喂了药还不退,我抱起儿子直奔医院。等输液打针结束,儿子精神起来,显然是烧退了。走出医院,我本想一家三口打的回家,谁知儿子吵嚷着要坐三轮车,妻子也同意了。
医院门口停留着许多招揽生意的三轮车夫,儿子用手一指,选中了紧挨门口的那辆。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门口那辆三轮车的车头上插着一排鲜花,或红或黄,花叶相间,在明亮的路灯下,十分醒目,难怪儿子要坐。我心想,这车夫真精明,善于捕捉儿童的心理,生意一定不错。
走过去一看,正半躺在车座上打瞌睡的车夫穿得一身新。妻子轻声叫道:“师傅!”他醒了,一脸的笑意。我们正欲上他的车,他却有点为难地说:“对不起,现在我暂不拉客,我正等人呢。”我好生奇怪,眼前的生意不做,他是不是犯傻!不过,他把我们送上了另一辆三轮车。虽说儿子不大愿意,但这个车夫扮了个鬼脸把儿子逗笑了。或许是因为儿子烧退了,我的心情也轻松起来,不自觉地向他打听起刚才的那位“另类”车夫。我的话一出口,眼前的车夫一边奋力蹬车,一边摇摇头,笑呵呵地说开了——
那位车夫小丁蹬三轮车已有10年了。他今天穿戴一新,所谓等人,是等他的在医院做清洁工的妻子。他的妻子今天过生日,他准备载着她去小饭馆吃一顿。车头上的鲜花也不过是他从垃圾堆中捡来的,略加修剪后便插起来··· ···
听着小丁的故事,我不自觉地抓紧了身旁妻子的手,心里默默地祝愿小丁车夫今夜浪漫温馨,花好月圆··· ···
回到家,我仍猜想着小丁车夫的浪漫,不自觉地眼前又恍惚记起另一位女车夫的故事来——
那是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参加朋友的婚宴出来,喝得微醉的我被扶到一辆三轮车上,车夫是一位30岁左右的女人。
路上,她一边骑车一边回过头来关切地问我:“是否喝多了?身体是否吃得消?”当时,对她的问话我很反感,我喝得多与少关她什么事,她只管把我拉到目的地就是了。谁知走到半路上我呕吐起来,吐后我虽然拒绝了她递的有点汗渍的毛巾,但那一刻,我心里却漾起丝丝温暖。我问她:“你一个女人为何要蹬三轮车?”她只是笑笑,或许她看出我有点耐心听她说话,她告诉我:“我在一家商场上班,之所以夜间踏三轮车,是因为3年前丈夫出了车祸,失去了两条腿,我不忍抛夫弃子··· ···”顿时,我被她感动了。
谁知,她沉默良久,话锋一转,说是要拉我去一个刚建成的露天广场看看热闹,绕一点路,只需要我加3元钱。闻听此言,我开始怀疑她刚才的话,一下子厌恶起来,冷冷地扔了一句:“不去!”后来的路上,我们各自沉默着。快到我家时,她才怯生生地说道:“7年前的今天,午夜11点,正是我丈夫手捧鲜花向我求爱的时刻,今夜我之所以想多拉一会儿,只因我还差3元钱才能买到当年先生的那束花,若是我再拉客赶到家,时间就不允许了··· ···”当时,我脑子不停地想,这女人真够精的。不过,我下车时还是多给了她3元钱权当行善。后来,我讲给朋友们听,他们都说我被骗了,他们列举种种理由证明这是一种骗局,差3元钱买份浪漫,鬼才相信··· ···
几年后的今天,我又遇到小丁这样有情调的车夫,才确信几年前的女车夫所言是真。原来,浪漫不是生活无忧人的专利,而是属于那些热爱生活、有着细腻心的人们,包括我们身边平凡的车夫··· ···
(冯秀强摘自《家庭百科报》2003年1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