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玮
想找到于振富说易也易说难也难。在辽宁省朝阳县拨打一下114就能查到于振富家的电话号码,这是易之所在;所谓难主要指的是行路难,特别是快到胜利乡宏图村的那段土路,路况很差。当我们拖着被颠簸得快要散了架的身子叩开于家院门时,振富迎出来憨然一笑:“你们来的还是时候,前几天连降大雨,土路都成了河道,你们根本进不了村。”
30多岁的于振富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成一些,讲起话来有板有眼。别说,他艰辛的创业经历可真够写一本书的。
于家祖祖辈辈就生长在这块贫瘠而又充满温情的土地上,振富本人倒是没怎么挨过饿,但闹自然灾害那3年家里揭不开锅,哥哥们饿得嗷嗷直叫的事儿从父兄们口中可听过不少遍。或许是穷怕了,改革开放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都想着致富的门路。于家也不例外,做起木粉生意,给附近几个村的香坊提供原材料。谁知天有不测风云,1992年12月,一场原因不明的大火把于家刚购来的一火车皮木粉烧了个精光,直接损失3万多元(其中两万多元是借来的债务)。在朝阳县,作为国家级贫困地区,这个数字可够大的了。
痛归痛,但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振富最终选择了外出打工这条路。1993年8月2日,于振富离妻别子前往内蒙古去当“羊信”。家中把里挪外凑弄到的几千元钱全都让他带上,也把日后挣钱还债、振兴家业的全部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临行前,振富含泪把当天的日历撕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行囊中。至今他对这个日子还记忆犹新:阴历六月十四。
这一别就是两年。700多个日日夜夜,振富都是在内蒙古锡盟大草原上与羊群为伍度过的。打小长大,振富根本没接触过羊,放羊对他来说还真是赶鸭子上架。刚来那阵儿,振富不会骑马,从早到晚,两条腿的他都得跟着四条腿的羊跑。而且常常是方圆几十里见不到一户人家,遇到什么突发情况都得靠自己解决。他清楚地记得第3天放羊的情景,700多只绒山羊(其中有17只是他用带来的钱买的,其余的都是给人家放的)一散开遍布三四里地,让他手忙脚乱,顾了西头顾不了东头,与其说是他放羊不如说是羊遛他。好不容易忙碌了一天,等到傍晚往回赶时,一开始羊群走得还有几分悠闲,后来不知怎的忽然狂奔起来,容不得振富多想,只有豁出命来紧追不放。事后才明白,原来老羊识途,渴急了,是奔着前面的锡林河水去的。像这样虚惊一场的事多点少点倒也无妨,最让振富真正地上火心疼的是损兵折将。有一次,振富放羊时就遭遇了两匹狼的袭击,顷刻之间,羊被狼掏死七八只,伤了10多只。振富知道都是自己的错,但错在了哪儿却不知道,后来听到当地人哼的一句顺口溜:会放羊的“背着羊走”(指在前面引领羊群),不会放羊的“抱着羊走”(指在后面赶着羊群)。振富这才恍然大悟。从此以后,他学会了“背着羊走”。
春夏秋3个季节还相对好过,到了冬天,锡盟大草原寒冷难耐,零下40多度是常事。早上出去身上还有点热乎气,等到晚上回来早就成了冰棍,得烤半天冰脚才能从靴子里拔出来。物质生活条件艰苦,精神生活就更是与“丰富”无缘了。两年间,振富没有看到一张报纸,因为没有电就更谈不上看电视了,惟一的“文化生活”就是猛听收音机。再有就是写字,将心中的郁闷和希冀都吐露到小本子上——有听广播的心得,有对妻儿和家乡的思念,反正酸甜苦辣什么都有,当然最多的还是对绒山羊生活习性的详尽记录和放羊过程中的经验和体会,前前后后写了几万字。就这样,两年之后振富有了两大收获:一是被逼出了个无师自通,成了放羊以及给羊看病、接生的行家里手;二是“家业”大了,属于自己的绒山羊数量发展到150多只。
1995年底,振富回家探亲,还上了部分债务。之后,他重返内蒙古,买下一块草场,单独经营,自己当上了小老板。几度寒暑,他放的羊呈几何基数增长,帮助他完成了从脱贫到致富的飞跃。新千年伊始,振富“衣锦还乡”,把绒山羊这个优良品种引进了朝阳,在买下的500余亩荒山荒沟上开始了新的艰苦创业。如今又是两年过去了,振富早已成为远近闻名的致富带头人,2001年底在朝阳县表彰的数位优秀共产党员中,他是惟一的一名农民党员。
振富并不满足于现有的家业。如今,他已经在荒山上栽下了一万六七千棵山杏树,种上了十二三亩饲料草。他规划到明年让荒山全部披上绿装,羊群实现圈养,将来条件成熟了,还要帮助乡亲们建个奶牛场。振富是个有心人,用一句与时俱进的话来说,他走的是可持续发展的路。不管未来的这条路有多么曲折、多么坎坷,振富是铁心走定了。
(王玉喜摘自《辽宁青年》2002年第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