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辉
母亲的生日快到了,这回是六十大寿,我们做儿女的都说,一定要到县城的贵都酒店办几桌,热热闹闹地庆贺庆贺。
母亲说:“你们不要张扬了,也不要大操大办,免得麻烦人家,就在家里搞几个菜,叫亲戚们来聚一聚。”
我们只好按照母亲的意思办。生日这一天,就在家里准备了三桌酒菜。亲戚们也都来了,中午一点钟就准时开餐。
这时,一辆中巴车停在家门口,从车上下来十多位老人,劈里啪啦放鞭炮,放了好多挂。他们是专程来为母亲贺寿的。
透过烟雾,母亲看清了,来的这些人,都是老家月溪冲的父老乡亲。
母亲非常高兴非常激动,马上迎过去。母亲说:“实在想不到你们会来,你们都还记着我。”
母亲和他们有好多年没见面了,但一见如故。
我们家是1976年从月溪冲搬到县城来的,时间也过得真快,一眨眼的工夫,都二十五年了。
乡亲们对母亲说:“村里好多人都想来看看你,都这么多年没见面了。”
乡亲们也确实不容易,这天,他们五点钟就起床,翻过两座山,走了十多里到镇里,才租到中巴车。
出来前,有人说:“到底要带多少钱,要送多少礼。最后大家一合计,就带点土特产,来看一看,表示大家的心意。”有的说:“反正你也不会计较,不会在乎我们钱多钱少礼重礼轻。”
母亲说:“莫说送钱送礼,你们就是空着手来,我都高兴。”
母亲和乡亲们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一同回忆二十多年前一起劳动和生活的事情,谈捕鱼放排,谈开荒种豆,谈我的童年和少年生活。母亲问:“三爹的身体还硬朗吗,荷根后来找了媳妇吗?茶厂还生产茶叶吗?老山界的杉树有多大了··· ···”
乡亲们都对我说,母亲是个大好人,当年,村子里哪家办喜事,她都要去“送贺礼”;哪家有困难,她都尽力帮助。
母亲虽然到城里来了,但她的那份情,一直留在乡亲们的记忆里。
五六个月以前,乡亲们就约好,母亲六十岁生日的时候,一定要来看看她。没有什么送的,就带些家乡的金银花、蜂蜜、竹笋和糍粑,多少是个礼吧。
母亲本来不喝酒,可这一天,她喝了很多。她一杯接一杯地敬乡亲们,祝乡亲们身体好,日子越过越红火。
太阳落山时,乡亲们要走了,母亲依依不舍,望着远去的中巴车,母亲哭出声来。
看到这番情景,我也感动了。我读懂了一个道理:日月总在转换,真情难以忘却。
我还想起老家的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多少是个礼,只要有份情。”
(毕 倩摘自《文学与人生》2002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