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允高
总以为,母亲是一棵永不衰老的树。每次回家听着母亲“家里没事,别回来”的叮嘱,也就心安理得地沉醉于工作和小家庭的快乐。
直到有一天我回家。远远的,就看见自家地里的稻子已经割倒,母亲在捆扎摊晒的稻秸。她半蹲在稻秸旁,从身后抽出几根稻草,右手捏住一端,左手带着稻草旋绕几下,稻草便拧成一股绳,再惮紧,将稻秸卡住··· ···我在一旁看母亲的动作,虽然很熟练、从容,却显然不似往日灵巧而有力度。
我学着母亲的样子捆扎稻秸。当动作渐渐熟练后,我很容易地超过了她的速度。
夕阳西下。我们将三五捆稻秸捆扎在一处,顺便背到脱粒场上去。母亲拎了拎,像是掂量它的分量,又猛地用足劲一甩她是想将稻捆背到自己背上。那稻捆只一阵摇摆,又稳稳地落在原地,而母亲却已是满脸通红,胸脯因喘息而剧烈起伏··· ···
我拎起稻捆,放在肩头。母亲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拿起草帽,没有言语。要是在以前,她一定自己背上,轻轻喊着轻松的号子,我只有拎着草帽随在她的身后。
当我跨上车准备离开时,母亲一如既往地站在门前,我以为又要叮嘱我“没空就不要回来”,可这回,她似乎犹豫着什么,直到我招呼“走了”时,她才轻轻而显很急切地说:“有空就回来看看··· ···”
我的心中涌出许多酸涩与愧疚。再回首时,母亲还站在老屋门前,身影模糊在苍茫的暮色中··· ···
(金卫东摘自《山西家庭报》2002年6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