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永翔
城市的秋天是踩着季节的脚步一点一点靠近的,在不知不觉间,梦境一样来到了。首先感觉到的是街道两旁的树叶,一片一片地飘零了,天空就一点一点露出来了,渐渐地世界就大了。伴随而来的是凉爽,慢慢地渗透到身体的每一处了。
城市的秋天很小,仅限于很小很小的阳台上的花盆里。秋天的收成,秋天的喜悦,秋天的忙碌,都和城市无关。在城市人的眼里,秋天和其他季节一样,只是一个季节而已。
前几天,有朋友从农村来,我想留他多住几日,可他心神不定地说,要赶快回去,快秋收了,要好好地准备准备。看那神情,就和有喜事降临一样,神情语气之间洋溢着的是快乐和无限的向往。然后就对我说起了今年的庄稼怎么怎么的好,长势如何的喜人,能收多少粮食,能有多少收入,甚至把收入之后的花销都安排好了。受他的感染,我也感觉到了农村秋天的忙碌和喜悦。
秋天,在农村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季节的来临,而是和生活甚至是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
在城市则不同了,秋天只是一个季节的转换,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因为没有收成,没有和生活紧密相连的庄稼,没有广袤的充满希望的土地的缘故,秋天成了城市一个遥远而又模糊的概念。走在大街上,我们为那些落叶伤感,为一阵紧似一阵的凉意添加衣裳,偶尔也为逐渐宽阔的天空而窃喜。在我所居住的这个北方的小城市,秋天的到来只是在街上又多了一些拉秋菜的马车和拖拉机。大白菜、土豆、大葱开始在农贸市场上泛滥。只几日那些拉秋菜的车辆就消失了,生活又归于平静。然后就是索然无味的等待,等待下一个季节的来临,等待生活中的又一个时刻的到来,仅此而已。秋天,在城市没有更多的内容,没有更多的理由欢乐或者悲哀。
站在生活和季节之外观看,在秋天到来的时候城市就显得没心没肺,显得空洞而无聊。与农村相比,缺少了一些坚韧和耐性,缺少了实实在在的欢乐与兴奋,缺少了充实而愉快的忙碌,缺少史诗般的雄浑的合唱。因此,城市里的那些表面上的无忧无虑,那些午夜的歌舞升平,那种忙忙碌碌赶场子似的饭局,多多少少缺少了骨头的支撑,显得肤浅和做作。
如果忽略了落叶和天气的变化,城市就没有秋天。即使有这个季节,对于城市来说,也只是一个空洞的躯壳,缺少了有血有肉的灵魂。
(宁 宁摘自《北方文学》2003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