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继红
北方春晚而且少雨,因此有“二月二龙抬头”之说。记得刚到北京那年,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北京的老人们对“二月二”有着一大堆的说法。什么“二月二接宝贝儿,接不来掉眼泪儿”,什么“二月二有舅舅的孩子可以理发了”。二月二万物复苏,除了龙抬头,虫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因此又有“二月二扫房梁,蜘蛛蜈蚣不上床”之说。但与“二月二”相关的“挑菜节”,却极少有人提起。许是北方此季尚无菜可挑吧?而南方春天来得早,“挑菜节”一向被视为传统节日,自唐宋始,朝野上下就都极重视这个节日。据南宋周密《武林旧事》记载,每逢二月初二,即使皇宫中也要“排办挑菜御宴”,故此,挑菜节沿为习俗。时至今日,浙江金华一带仍称挖野菜为“挑菜”,秋澧词中就有“莺儿窗外啼无奈,误了踏青挑菜”的句子。
浙江地滨江海,池塘、小溪如同东北的塔头沟,星罗棋布。半润的土质,加上地气较暖,春风一动,春草即出。二月二正是春分与清明前后,当地泉水已生暖意,恰如辛词所写:“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这荠菜俗称田荠,花白色,见青最早,一蓬蓬出于泥土湿润的地方。农夫农妇无暇闲行独步,村童野老也无驴背寻诗的风雅,挑菜,作为农式的踏青,倒也别有一番情趣。尤其对于“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农家子女,放下书包,背上菜篮,三五成群,跑到春光日浓的田畦上,一时镰刀并举,转眼满载而归,无异于一种无拘无束的游戏。除去田荠,还有早在唐宋传奇中即标芳名、至今一字未易的马兰头,当代作家冯德英笔下的苦菜花,或白或红连成片的紫云等。而最是非它不可、在挑菜节中独占一席的,是早春二月联袂而生的两种很奇特的野菜,一个叫“清”,一个叫“明”,合起来就叫“清明”,形状像北方的香蒿子。人们采下它们的嫩叶,放在石白里捣,将其汁液和入糯米粉,然后以黑芝麻拌红糖做馅,包成三个角或四个角的“清明果”,一只只翠绿清香,是有钱无买处的绝妙民间小吃。偏偏此物对江南情有独钟,到北京后,妈妈几次跑到田野里也没有找到过它们。民间传说二月二是土地爷的生日,清明果自然成了礼拜田公田婆的贡品之一。选这一天为挑菜节,踏青、挑菜、做糕、贡土地,其劝耕之意自不待言。据皇城根的老人们说,北京有个先农坛,就是当年为“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皇家扶犁而建的,每逢此日,圣驾必定直趋先农坛,与挑菜御宴有异曲同工之妙。
(王雪森摘自《人民法院报》2003年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