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青
带着自信的笑容，丹麦外交部“投资丹麦”委员会副主席海德格用熟练的PowerPoint简报软件和流行的行销语言，带着数据向访客介绍丹麦的独特：从IT产业、生命科学到农业外销，他逐一介绍丹麦如何努力成为国际创新研发基地和运营中心。
海德格今年29岁，是机械工程、企业管理硕士。他指出，在过去几年，当其他OECD（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的外商投资金额逐年减少时，外国直接投资丹麦的金额却增长了近20倍，从1996年的7亿多美元大幅跃至2000年的105亿美元，在世界各国的外资排名中，也从1990年的第38名，飞跃至第8名。
丹麦的出口贸易额占全国总生产总额的三分之一，是全世界第五大食品输出国，在医药及电子等许多科技领域，丹麦也领先世界。以生物科技为例，丹麦医药和生物科技非常发达，号称医药谷（Madical Valley）的奥森湾区是北欧最大（欧洲第三大）的医药研究中心，多达60%的医药公司位于这里。
曾任德国一家机械公司总经理、现任丹麦银饰名牌乔治杰生总裁的迈克尔·林表示，丹麦人口少，资源也很少，在有8000万人的德国北边求生存，“比力量、比肌肉，绝对赢不了，丹麦要做任何东西，一定放入非常多的设计”。
除了重视设计，缺乏天然资源让丹麦以“看向未来50年”的视野，把对资源的保护转变成丹麦效率提升的动力。
丹麦是欧盟第一个真正课征“生态税”的国家。1993年开始更提高了对燃料、能源、废水、垃圾等的征收税率。“如果制造太多的垃圾，你的产品要付很多税，就没有办法竞争”，丹麦环保署副署长安德生表示，虽然成本提高，但企业被逼着提升生产效率。
能源是关键，丹麦在上世纪70年代能源危机后，努力提升能源效率，发展能循环使用的再生能源，现在已成为全世界能源使用效率最高的国家，而再生能源也领先世界，已占整体能源的18%。能源从依赖进口，到现在完全自给自足，每年省下国家和人民大笔经费。
丹麦也多元运用各种有限天然资源。在丹麦农场主人麦克优雅的家中，望向户外是一片安详的田园景致。麦克解释，家中所有的暖气都来自农田的麦秆燃烧转化成的生物质能。
在农田中没有什么不能再利用的。从生物沼气、生物质能到风力发电，在丹麦政府奖励和专家协助下，丹麦的农民回收再利用大地的资源。以风力发电为例，全丹麦已有超过6200座风力发电机，其中农民拥有超过一半。
只有4000居民的度假小岛山宿（Samsoe），就是完全以再生能源发展电力的最好例子。山宿岛上推动再生能源的社区组织老师杰克，带着访客逐一探访山宿岛上其他的再生能源设施。如：把光能用于加热居民的用水；干草树叶堆积在自动化仓储中，燃烧变成供应家家户户的暖气，等等，先进的环境设施，将空气污染消除。
岛上一位农夫家里刚装了太阳能热水器，他拿出这些月以来电费变化的情形，高兴地表示：“真是省了不少钱呢！”杰克发现刚开始很多居民还在观望，现在反而有点家家户户在竞赛的味道了。
山宿以夏日度假村闻名于丹麦，每年可吸引4万游客到岛上度假，百分之百使用再生能源。“每年有几千人组团从全世界来参观岛上的再生能源，而且愈来愈多。”杰克说。
丹麦私人企业以中小企业为主，但不同的是丹麦中小企业侧重系统整合，强调分散、灵活专精，走的是高知识的高价竞争。
“我们每一个企业都很小，惟一生存的方法，就是非常专精，成为小零件的世界领导者。”丹麦中小企业协进会国际部经理阿葛达举例说，一家公司只做轮椅的轮子，设计师和工程师加起来总共不到20人，制造外包到全世界各国生产，但因为是最顶尖企业，全世界做轮椅的公司都要找他们合作。
从农业、资讯产业到生物科技，几乎在每个领域，丹麦人都走高价值的专精路线。“特殊化是我们生存的惟一方法。”丹麦工业总会资讯工业委员杰瑞德说。
在资讯科技上，丹麦也努力发展独特的利基，作为无线技术一一蓝牙科技的产生地。杰瑞德指出，丹麦未来准备将生物科技和资讯科技结合，进一步在无线资讯科技上走出新路。
丹麦人不管是农民还是设计师，总裁还是政治人物，几乎每个接受采访的人都不停地说：“我们很小，所以我们一定得合作。”
卡伦堡生态工业园的成功合作是最好的例子。
典型安详的欧洲小镇卡伦堡，位于丹麦哥本哈根西面100公里处，人口不到2万，却创造出全世界最著名的生态共生工业园区。
这里有全丹麦最大的燃煤火力发电厂、全丹麦最大的炼油厂、石膏板工厂、国际生物科技集团（诺和诺德制药厂）、土壤净化环境科技公司以及卡伦堡市废物回收和水电供应厂。
这里清新舒适，很难察觉这里是重工业区。
在丹麦，你不能任意排放或处置废弃物，污染环境。“与其花钱找清除者来处理，不如当原料卖给其他公司。”走在满是绿意的工业区，卡伦堡共生工业区首席执行官彼得森表示，大自然没有废弃物，万物生生不息。
卡伦堡用大自然共生的概念来促进经济发展，但同时把环境和资源的使用减到最低。
发电厂向炼油厂和制药厂供应发电过程中产生的蒸汽，炼油厂和制药厂获得了生产所需的热能；通过地下管道，卡伦堡全镇3500座燃烧油渣的炉子减少了大量的烟尘排放；发电厂将除尘脱硫的副产品工业石膏，全部供应附近的一家石膏板生产厂作原料。同时，还将粉煤灰出售供造路和生产水泥。炼油厂产生的火焰气通过管道供给石膏厂，用于石膏板的干燥工序，减少了火焰气的排空。
从40年前开始第一个合作计划，工厂间合作计划不断衍生增加。最近更回收清净的水资源提供给附近渔场养鱼。诺和诺德的酵素残余，则卖给农民作天然堆肥。
整个工业园区由于进行水的循环再利用，每年减少25%的需水量。历年来省下的金额高达1.7亿美元，每年也省下2万吨石油和20万吨石膏。
彼德森强调生态工业园区不是什么伟大的发明，而是“一般常识”，只是一个好的想法持续执行而已。系统和体系只是让计划有可能，人才是最重要的因素。合作的厂商，在地理上和心理上的距离都要很接近才行。在卡伦堡，人和人的距离很小，工厂间的员工一起打球、起在酒吧喝啤酒，小孩上同一个小学。
彼得森不断强调：“沟通沟通，不停地沟通，是建立合作的关键。”经过长期的合作，工业区中不断培养出从总经理到一般员工的互信合作，工厂间的合作更扩大到其他领域。
工厂间共同采购、共同招募员工、共同提供教育训练，员工在一个工厂的教育训练，会得到厂区其他工厂的认可。“我们要合作，才能提升效率，才能在人才上和哥本哈根或西兰岛的工厂竞争。”
丹麦人能够和全世界做生意，语言能力和国际化能力是关键。
近来刚投资3.5亿美元到丹麦的奥森湾区Biogen公司的总经理莫勒表示，“丹麦人”是他们投资丹麦最主要的原因，其次是丹麦人良好的语言能力以及非常好的生活品质。“我们很容易找到一大群合适的员工。”他补充。
丹麦著名钢琴家史达克乌尔里克·斯特尔克在意大利发迹，曾在欧洲许多国家工作旅行，能说五国语言。丹麦人平均都能说两三种外国语言，除了丹麦文，英文及德文都是丹麦通用的商业语言。
但语言只是沟通的一部分，国际化能力更是重要。所有的挑战都是要面对全球化、面对多元文化。以丹麦银饰名牌乔治杰生为例，最高管理阶层的3个人分属不同国籍，而中高管理阶层更是多国籍，即使总部在丹麦，“我们的语言是英文”。迈克尔林表示，不断将年轻干部派驻世界各个分部，更是乔治杰生培养国际化能力的重要策略。
不同于一般办公室四四方方的格局，法国电信公司Orange丹麦分公司打破工作团队的藩篱，每一组人都是围坐成圆形。“这是为了方便沟通、讨论。”公关经理琳达笑称，丹麦人只占分公司员工的45%，但与其他国籍员工相比，丹麦人的沟通能力常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法国人、德国人开会常常吵架，但有了丹麦人，就比较能协助建立共识。“琳达观察。
除了以专精、沟通和合作发挥杰出的能力，丹麦仍不断创造许多惊奇。
欧洲许多福利国家一一陷入困境，而美式资本主义随意的“雇用、解雇”和低社会安全体系，也饱受批评。丹麦在国际竞争力和人民福利中，似乎找到了第三条路。
丹麦拥有全世界最悠久、涵盖最广的社会福利制度，也是世界最早实施全民保健的国家。在哥本哈根郡有完全免费提供身体和心智残障孩童照顾的幼儿中心。
幼儿中心旁是老人中心，顾问安娜表示，不论是老人或是身体残障的孩童，都可能是一个家庭的沉重负担，她非常骄傲丹麦是“能照顾所有有特殊需要的人的社会”。
没有台风、地震等天灾，没有人祸，再加上完善的社会安全制度，“丹麦人非常放松，你不必永远去想竞争，去想生存、生存、生存”。丹麦著名女歌手韩娜丹唱道。
轻松但有效的丹麦人，靠着不断沟通、合作而建立起面对国际、迎向未来的能力。如同安徒生童话故事中一再出现的主题——真诚、不服输、喜爱探索、友善待人，这些精神也支持着丹麦人勇敢前行。
（童 心摘自《编译参考》2003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