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峰
夕阳西下，把天边的云彩染得通红。正是下班高峰，人流如织，自行车的铃声和汽车的喇叭声响成一片。我骑着自行车，随着人流慢慢地向前蠕动。几年来，我已习惯了城市的这种喧嚣。
“兔崽子，龟孙子，偷我穷老头子的钱！”一阵叫骂声从人群中传出。
我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正站在路边捶胸顿足：“我老伴正住在医院里，我卖了虾要给我老伴买药，你寻思我一个老头子的钱不是丧尽天良吗？！”
老农的脚下堆着一些新鲜的河虾，有的还在爬动。很长时间了我一直想吃一顿河虾，可是总没遇上，心想这下可好了。我下了自行车，走上前去。
“今天早上我下河捞了些河虾，寻思着进城卖了换些钱给老伴买药，谁知刚才来了个买虾的，趁我给他称虾的工夫，偷了我的钱就跑了。”老农絮絮叨叨地对我说。
“真是丧良心啊！”老农说得泪水涟涟。他举起了袖子擦了擦眼泪，给我称起虾来。
我要了他剩余的全部河虾。付完钱，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元钱递给了他。
“这十元钱算我的一点心意，拿回去给大娘买药吧。”
老农一个劲地推辞：“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我站起来走了几步，他还一个劲地在那里说：“遇到好人了，遇到好人了。”
我回到家，把河虾交给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妻。
“怎么少了半斤？”妻问。
妻有买回东西验秤的习惯。我连忙跑过去看，果真少了半斤。
“这回长个心眼了吧？”妻不高兴地说道，“还多给人家十元钱，说不定你刚一走，人家就偷着乐呢。还有这么容易上当的傻瓜！我真担心你下次上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妻继续刻薄地讽刺道。
我自知理亏，任凭妻子埋怨。心里感到一阵阵的凄凉，心想怎么遇上了这么高明的骗子，看来以后爱心是不能随便付出了。
时间久了，渐渐把这事给淡忘了。
一天，也是下了班回家，我上了楼正要往自己家里进，一个穿着土气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上来。走近一看，这不正是上次卖虾的老农吗？
“上次你买我的虾，我刚被人偷了钱，心里正急呢，给你称时忘了刨去秤盘子的重量，结果少给你了。等我收拾完摊子才回过神来，你已经走远了。我心里总装了个事似的，一直放不下。我老伴也说，你是好人不能坑你。等你好些天了一直没遇上你，今天老远就看到你，就赶紧跟了来。”说着，他将手里的虾递给了我。
“你一路跑来的？”我问。我家离市场五六里路呢。
“可不。我回去了，我的摊子让别人看着呢。”
我正想让他进屋坐下喝杯茶，他已经噔噔噔地下楼了。
我怀着崇敬的心情，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
（谢志宏摘自《广西文学》2002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