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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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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乡村版)2004年第05期

一个字的故乡(第40-41页)

发表于 2024-02-22 • 字数统计 2007 • 被 76 人看爆

一个字的故乡

周 伟

  故乡是一篇干脆的散文。
  她干脆得令人惊叹。常常是在故乡庄稼拔节的季节里,炒豆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嘎嘣嘎嘣”地跳出来。
  故乡里最长最长的一个字是“等”,最深最深的一个字也是“等”。
  等太阳爬上树梢,等月亮落到水里。等油菜开了花,等稻子抽了穗。等黑发染成白发,等背脊弯成弓犁。
  你看,八太婆不还在村口那棵树下等着吗?一棵小小的桃树等成枝叶繁茂的一棵老树。八太婆家50多年前抓了“壮丁”的木娃还没有回来。有人劝她,不要等了。她说:“等!等着等着就回来了。我常常看见村口的路尽头,有木娃欢蹦乱跳的身影呢!“有人替八太婆伤心,要是真等不着呢?八太婆先是一怔,继而喃喃自语:“等,就一定等得到!等过了,也算等到了。”
  故乡太小,小到地图上只有一个点。带着故乡上路的人,走到哪里,总是忘怀不了,总是割舍不断。一个等字,犹如一根红红的丝线,不,简直就是一条生命的脐带,把故乡的这一点和远在天涯海角的你那一点紧紧地拴在一起。自此,你的心与故乡就始终跳动在一起。
  故乡里最美最美的一个字是“怀”,最暖最暖的一个字也是“怀”。
  高兴了,汉子们就开怀大笑,在火塘边,大碗大碗地喝着苞谷酒,嚼着猪头肉。嫌不过瘾,干脆伸出手去抓,肉肥汪着哩,也把手弄肥滑了,晶亮晶亮地流着油,脑门上的汗一线一线地从满脸的黑土地上流下来。火塘里的火,旺旺地、开怀地、呼呼呼地笑。
  姑娘开了怀,小伙喜癫了欢快地追逐着,嬉戏着。山川田野上,走一路,笑一路,写下一路抒情的篇章。有过一回,让人美丽感动一生,一生再也难以忘怀。这不,一个长辫子的俏姑娘,唱着歌,漫山遍野采花,自己巧手编了一顶花冠,高高地戴在头上,夜夜来到你的睡梦中,你喊,急切地喊:姑娘,姑娘··· ···姑娘不应,只是低了头用手绞着衣襟,脸上早已泛出了红晕。而后,姑娘撒开脚丫,一路跑开了。回转头,一笑,看见一大束一大束鲜花开在红树上,又听见百鸟啼鸣。抬头,明月当空,清风徐徐。此时,情在荡漾,梦比蜜甜。
  是哪家的怀崽婆?她走在冬日午后的阳光里,把骄傲写在脸上,把碎花棉袄的前襟支起老高,昂起头,摸着肚,到处搭话,就是没人,遇见牛,也要“哞——呀”脆生生地喊一声,然后,腆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高高地倚坐在塘坎边老树下的木水桶上,叉开双腿,仰面撒手,大大方方的。她,就这么舒适地躺在阳光的温床上,无限地遐想,阳光照得她那般幸福,那般美丽。她一起身,碎金碎银在她面颊上闪闪烁烁地旋着舞,酡红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故乡开怀的日子,大多选在金色秋天的收获季节里,甚或把欢乐陶醉在油亮亮香喷喷的腊月正月里。
  当村庄里的老师在全村最好的屋子里第一次把“怀”字解释成“孕”字时,当这个老师要把村子里所有的娃都孕育成一张张最美的图画时,娃娃们一个个地记住了这个可以有更多梦想的字。他们回到家,把这个字连同放飞的梦想一起说给了爹,讲给了娘。但不管爹娘怎样费力,却总也说不好写不下这个他们早已深懂其中蕴涵的字。
  娃娃们一个个学会了这个字,一茬接一茬,一个个地放飞走了。老师也换了一个又一个:故乡里还是没有一个人会说会写这个字。但我敢说,他们没有一个不懂的,一个“怀”字就是他们的世界。那汉子里有我的叔伯,那怀崽婆我喊婶娘,那娃娃那小伙就是我!我一天天长大,故乡正慢慢地一天天滑走,在黑夜的梦里我把它紧紧地抓住不放。
  谁还记得故乡的风景?谁能忘怀故乡的美好?
  我在远离故乡的城市里放飞。灯红酒绿,热热闹闹过后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觉得好孤单。孤单了的时候,我就想到故乡,想到故乡总有双眼睛在看着我,总有个人立在我身后,我再也不觉得孤单了。我走,努力地往前走。
  故乡的文章里,要说的字还很多很多,都储存在我的脑海里。动不动,就会一个一个地蹦出来。故乡的山川土地,雄浑肥沃,壮美无边。在乡人的眼里,就不仅仅是山,就不仅仅是水,就不仅仅是地。是亲人,是父亲,是母亲!
  他们用一个字就把人生说透,把世间看穿。父亲是山,母亲是地。是的,故乡的字都是生长在父亲山母亲地的土壤中,一个字一个字都是打磨了几千年。一个字就是浓缩的一页历史,沉甸甸的。要读懂她,其实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要说,只轻轻地说一个“想”字,在梦里说了千万次的那个“想”字,他们绝不说现今到处都流行的那个“爱”字。一个“想”字,说起来很轻很轻,看起来很淡很淡,却要胜过浓浓的“爱”字千倍万倍。一辈子望穿秋水,日思夜想,行色匆匆,几千里路云和月,到头来,投到故乡的怀抱里,只会捧一抔(póu)黄土,贴着胸;掬一抔山泉,甜着心。
  啊,故乡!我,回来了,我终于回到你的身边来了!回,四四方方的两个方框,大框套着小框,不管走到何方,思念却在故乡,谁也走不出故乡的框子。记住一个“回”字,就能走准一生,方方正正地做人。
  故乡,年年月月,日复一日,总是这样吝啬,吝啬到不肯多用一个字。
  哦,我一个字的故乡!

(林贤焜摘自《浙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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