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义君
于叔有一口鱼塘，每天晚上他都到塘边的草棚里睡，严防有人来偷鱼。尽管如此，他的鱼塘还是接二连三被人偷了好几回，池塘里的鱼越来越少。这天夜晚，他刚刚和衣躺下，便听见“哗哗”的声响，像有人在池塘里撒网。他打了一个激灵，蹑手蹑脚地从草棚里钻出来，顺手拿起一根粗木棒，屏着呼吸朝塘边摸去。借着微弱的星光，于叔发现一个黑影正从池塘里拉起网，网里满是鲜活的鱼儿
那人将鱼网收好后，沿着田埂往村里走去。于叔尾随其后，准备找个机会突然袭击偷鱼贼。但偷鱼贼拎着鱼网走得飞快，不一会儿便闪身钻入村中。于叔紧紧跟着，只见偷鱼贼钻入一间房子里，点亮了一盏油灯。灯一亮，于叔就知道这间破烂不堪的房子住的是无儿无女的叶老幺。几年前，他和于叔有了过节后，就偷偷搬到这里，独门独户自成一家。
于叔轻手轻脚凑近窗前，从窗户的缝隙往里看。那人背对着于叔，看不清他的面目。但这个偷鱼贼早已将几条均有一两斤重的鲤鱼放进脸盆里，鱼儿活蹦乱跳，弄起来的水花溅湿了一地。
那人转过身，于叔大吃一惊一一偷鱼贼竟是自己的女儿木华！他气得肺都快炸了。于家与叶家势不两立，女儿竟偷偷跟他有来往？想起几年前的那一桩事，于叔气得差点踢门而入，狠狠教训她一顿。几年前，于叔在村前那一块空地上建猪圈，就在他准备大兴土木的时候，叶老幺跳了出来，指责他占用国有土地，还告到镇上和县里。几天后，县里来了一个调查组，到空地上实地勘查一番，勒令于叔停止非法建房，否则将处以重罚。
从此，于叔就和叶老幺结下了深仇大恨。
于叔正要一脚把门踹开，却听见叶老幺有气无力地说：“是木华吗？”木华放下鱼网，答到：“是我，叶大叔。”说着，她来到床头边，给叶老幺掖了掖被角。”
此时，于叔才注意到，叶老幺病恹恹地躺在上，脸部浮肿，显然是大病初愈，虚弱得几乎坐不起来。“活该你有今天！”于叔低声骂道。
叶老幺问道：“木华，你又去偷你家池塘里鱼了？“叶老幺说着要挣扎着坐起来，却被木华按住了：“你的病刚好，你就躺着吧。我去给你炖个鲤鱼粥，补补身子。”
“木华，你经常去偷你家的鱼，你爹知道了非打死你不可！”叶老幺咳嗽着说。
于叔一听，心想：好你个臭丫头，池塘里的鱼原来都是你偷的，这回我非把你狠狠揍个半死！
“不会的。我爹知道你病了，还会打几斤鱼看望你呢。你是我们村的孤寡老人，我是村干部，照顾你是应该的。“
“木华，你真是个好人哪！”叶老幺声音哽咽了，“我这把老骨头，看不见，走不动，没想到你天天还来照顾我，这些天你是又端屎又端尿，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好孩子，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背着你爹照料我，真是难为你了。我看来快不行了，也不奢望你爹现在原谅我，只是希望我死后，你爹不再记恨我。这些年，因为和你爹闹僵了，我心里难受啊！”
“叶大叔，你别说了。当年如果不是你及时劝阻了我爹的行为，他就违反了国家政策，我应该感谢你。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炖鱼粥。”木华说完推开了门，突然与父亲撞了个满怀。木华一愣，胆怯地问：“爹···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看到父亲手上拿着一根木棒，木华赶紧躲到一边。
于叔脸色铁青，双目圆睁，骂道：“你的胆子还真不小，连自家的鱼都敢偷！”
“叶大叔病了，要给他补补身子。”
突然，房子里传出叶老幺的问话：“木华，你在跟谁说话？”
木华低声地说：“叶大叔，我··· ···我··· ···“
“我什么我？！还不快去给你叶大叔打几斤鱼来，算我一份。”于叔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木华惊愕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你说什么？”
于叔神色严峻地吼道：“你还磨蹭什么，快去呀！“
（史国珍摘自《女性天地》2003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