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中正
四月的槐花一直不停地香透了乡村。
小木匠走在四月的路上,背着的斧头锯子有点儿晃荡,墨斗和尺子牢牢地别在锯子背后的细绳上。
小木匠的脚就走进了四月,走进了槐花坳。
小木匠呃,打家具?
小木匠止住步,高声答一句:打呃。
小木匠在槐花坳做了一月刨刨砍砍的木工活。
一月下来,有人说:木匠心灵手巧,做的东西上相。
有人夸小木匠的时候,小木匠只是一笑。
就在小木匠准备往另外的村庄走的时候,槐花坳的水月嫂叫住了小木匠:打不打木仓?
小木匠回头看一眼脸上微笑的水月嫂。
打呃。
水月嫂就把小木匠领到了家
烧了茶递了烟封了红包,水月嫂就说,我男人不在屋,请你帮着打一木仓。
小木匠就要水月嫂搬出木料,水月嫂就搬。搬完,小木匠一比画,嘴里就发话:木还不够呃,水月嫂。
水月嫂说:还差的话,到屋后的山里锯。
小木匠拿起锯子就往山里走,背后是水月嫂大声的问话:要不要个拉锯的?
小木匠想了想,就俩字儿出口:要咧。
小木匠就跟水月嫂锯一棵树,那树的叶子遮住了五月的阳光。
锯树的声音渐渐地响起来。小木匠说:水月嫂,滴水穿石,绳锯木断,信不?
水月嫂说:信!
锯木的声音浓浓地响起来。小木匠说:水月嫂,你男人是啥时候出去的?
水月嫂回一句:槐花还没开的时候。
锯木的声音脆脆地响起来。小木匠说:锯木是辛苦活,歇会儿。
反正不急,歇咧。水月嫂说。
锯木的声音慢慢地蔫了,然后息了。
小木匠就问:你男人哈时候回来?
水月嫂不说,只用力锯树,脸上还冒了豆大的汗。
水月嫂说:会倒呃会倒呢。
小木匠说:这树绵呃,一下子断不了。
从山里背回那根木料时,天就挨近了晌午。
水月嫂说:吃了午饭开工。小木匠说:开工了再吃饭。
小木匠就把那些木做得有板有眼了。
看得出来,那几天,水月嫂的高兴是挂在脸上的。
完工那天,小木匠说:今天装木仓,要个帮手。
水月嫂笑着说:我做帮手。小木匠笑着答应。
小木匠把那些有板有眼的木料排列起来。一会儿喊水月嫂递斧头,一会儿喊水月嫂送锯。
装完底,再装顶,很快仓就在敲敲打打声中做成了。
天黑定,水月嫂留小木匠吃饭。吃完饭,小木匠收拾东西要走。
这时,水月嫂一下子就没了高兴。
水月嫂留小木匠:不走了,天黑定了。
小木匠看了看外面的天,随口说了一句:不走就不走呃。
天一开亮,水月嫂破口就骂:杂种的木匠,你在木仓上做了手脚,仓门都不给做。
小木匠,心里明白。
水月嫂,仓门是做好了的,你上半夜藏起的,我下半夜找出来,又替你放在仓底了。
水月嫂一看,那仓门好好地躺在仓底。
小木匠说:水月嫂你对我好,不是我不开窍。出来的时候,我那口子叮嘱了,只在外面好好做工工,莫拈花花。
小木匠接着说:男人不在屋,挣钱不易,不收给你家做木仓的工钱。
水月嫂一听,拿眼睛盯着小木匠,且木木地站着。
(任 莫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