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丕志
农民大多是老实巴交、诚信善良的人，他们耿直、热情、好客、朴实。和农民交往就像饮一杯陈年老酒，芳香醇厚，沁人心脾，令人回味无穷。
农民心实，他们是最不善于使用诡计和心机的。十个农民大约有七八个是直来直去之人，余下的那两三个看上去有些转弯抹角的样子，其实骨子里还是实在人。对于心实，在城里人看来与傻、笨、愚差不多，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心里一点也不设防，真是土老帽。我总觉得，农民办事总是实心实意，从不藏奸耍滑，这大概是农民的职业特点。
我的二姑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一次春节我和妻回老家，遇到了二姑，二姑诚心诚意地邀请我和妻去她家。当时，我和妻不假思索地说：“行啊。到‘五一’放假了，我们去看你。”二姑高兴极了。可到了“五一”我和妻都没有想起此事，因为当时我和妻只是搪塞二姑，是客套话，于是就没有提到议事日程，几年后，我的表弟来我家，讲起了二姑的事情。说二姑由于摔伤大腿致使行动不便，只能拄棍挪挪蹭蹭地走动。即使这样，每年一到“五一”，她就挪挪蹭蹭艰难地到门口，长时间等我和妻的到来，每次都失望而归。她说：“丕志他们答应我来做客的，决不会不来的。”闻听此言，我和妻都掉下了眼泪。我与妻都以失信于二姑而愧疚万分，又被二姑那样的真诚而感动不已。于是在今年春节，我和妻在老家住了两天后，于大年初三就专程去看望二姑。二姑已经77岁了，又苍老了很多，身体患有多种疾病但人却十分精神。我们的到来使她高兴得不得了。她兴奋地下到地上拄着棍瞧着我们，艰难地走来走去，问长问短。在吃饭的时候，二姑一点也不吃，我问为什么？二姑说，自己一高兴就不吃东西。我听了这话，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我想，对我们如此实心实意的人，我们怎么能欺骗她呢？为此，我内疚了很久，每当我遇到农村人的时候，我就想起二姑。真诚淳朴是多么美好、多么可贵的东西呀，我们怎能对它不敬、对它戕（qiāng）害呢？
农民厚道、懂得感恩，他们坚守着“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信条。在农村，你帮了农民，哪怕是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甚至是举手之劳，他们也会真心真意地感谢你，甚至记住你一辈子。这种品性是源自他们淳朴、善良、厚道的心灵。
记得有一年的5月，我老家的一位农民一一苑婶，她积攒下1700元钱，一时糊涂放在了潮湿的地方，由于珍藏的时间太长，钱币便板结粘连在了一起。为此她十分着急，于是她几经打探到城里找到了我。我知道，按人民银行的规定，这样的残币经查验准确后，可以兑换完好无损的人民币。于是我帮她办了兑换手续，前后不到一小时就办完了。就是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她三番五次到我母亲家表示谢意，说了许多感激的话，称我是恩人。当我回老家看望母亲的时候，母亲提到此事，我倒觉得不好意思。乡里乡亲，帮着办点小事，却成了恩人。我告诉母亲转告苑婶不要这样说，这样说我承受不了。不料，蛇年除夕，苑婶提着一大兜东西，说是给我父母的，其实是再次表示谢意。苑婶的事情使我感慨万千。我是20岁从农村到城里的，如今快20年了，在我生活的城市我曾帮助过很多人，既然帮了别人就不应有让人回报之心，否则，这帮忙岂不是目的不纯了？可问题是，你帮了人家，人家不但不感谢你，反而怨恨你、嘲笑你、鄙视你，甚至把你当成傻瓜，恩将仇报的事并不少见。有的人专门利用人的善良之心、同情之心设陷阱坑你。在城市，你要助人为乐不得不三恩而行。因为，在标志现代文明的城市中，不文明的人实在不少，骗子多如牛毛，一不留神就进了骗子设的圈套。每当我回到农村老家时，心里就格外放松，老家并不是尽善尽美，但这里民风淳朴，百姓善良，足以使你消除防备之心，吃也香，睡也甜，那浓浓的乡情给你一种安全感、踏实感、幸福感，令你不能不陶醉。有一位作家说：“心存感激是一种自然、美好、可贵的感情。”此言极是。
阅读农民，确实是一件幸福、甜美的事情，每当我看到一些人拿农民开涮而获得噱头的时候，心中便有一种酸楚的感觉。当然农民也有其弱点，但拿农民的弱点做文章、找乐子的人，自已应当感到汗颜。别林斯基说：“一切真正的和伟大的东西，都是淳朴而谦逊的。”从这一点讲，农民是伟大的。
（于亚军摘自《相知》2003年第8期）